| 走出道德化冲突,追求成为最优秀、最能盈利、最受尊敬的企业,这是2007年留给中国企业和中国企业家们的未尽课题。幸好,他们中的大多数已经学会了更快地成长,学会了努力把迷茫留在身后 无论经济学家的想象力有多么丰富,也都不可能想象中国企业在即将过去的2007年里所发生的巨大变化。 伴随着全球金融市场一体化和中国经济深度证券化不断加快,越来越多的中国企业开始踏上资本竞争之路。正是在与资本起舞的过程中,中国企业寻求着极大改变自身成长规则的嬗变。 整整一年以前,人们曾经乐观地把2006年定位于中国企业的成熟之年。依照当时经济学家们的说法,中国企业已经在5年入世过渡期中培养出参与国际竞争的足够能力,从成长走到了成熟。 然而,一年后的今天,资本浪潮与深度全球化相伴而来,仿佛把中国企业重新带回到蹒跚学步的成长年代。重新磨合生存规则,重新摸索成长路径,重新确立道德责任,在愉悦地享受资本的妩媚同时,中国企业也在艰难地接受着资本世界带来的挑战。资本无疆界,市场的力量超乎想象,这是企业成长乃至成熟必须逾越的门槛。力避泡沫化成长 2007年金秋,中国投资有限责任公司在北京新保利大厦租下上万平方米办公空间。在由多位副部长级官员组成的高管团队公开亮相的挂牌仪式上,中国金融机构的决策首脑云集捧场。中国力量开始深度影响全球金融市场。 这是中国的产业环境快速进入资本竞争时代的缩影。2007年,金融资本轻易地打破所有商业领域的进入壁垒,向中国企业依靠自主经营去积累资本实力的传统模式发出挑战。 睿智的企业家们当然清楚,股权投资收益大大超过直接产业投资收益仅仅是短期的经济现象。但是,面对促进企业快速成长的灿烂诱惑,中国企业实在无法按捺运用资本武器实现跳跃式发展的冲动。统计显示,超过三分之一的国内上市公司介入股权投资领域,更多的企业则在焦急地寻找机会。借助中国股市这一全球最有活力的资本市场,中石油、中移动、、中石化和跻身全球市值最大的10家公司之列,轻易地创造出工商银行市值超越花旗银行的世界级神话。 2007年,中国企业的多元化经营突然被资本浪潮推向耀眼的舞台,股权投资显示出挡不住的诱惑。8年以前,凭借纺织起家的宁波公司出资3.2亿元购买股权,最终在2007年彻底改变了这家上市公司的命运。多数专家认定尚未结束的这一波牛市行情,为雅戈尔带来最高140亿元的账面利润,足足超过上市9年净利润总和90亿元。如今,人们还能相信这些企业会专注于赖以起家的主业吗? 企业价值被资本市场追捧、重估和放大的成功案例,显示出无穷的榜样力量。2007年8月,浙江服饰董事长吴志泽在深圳证券交易所敲钟,当地30余家民营企业董事长前往观礼。新闻媒体报道说,吴志泽一棰敲出的开盘价,让身边的董事长们“涨红了脸,眼睛都直了”。 “资本催肥”、“一夜暴富”,巨额利润的诱惑充满妩媚和妖冶。根据中国纺织工业协会的报告,2007年1至8月,中国纺织行业平均利润水平不到4%,收益水平低于长期国债的收益率。然而,依靠纺机起家的企业大佬依旧豪情万丈,阔绰出手揽来一顶又一顶“地王”的皇冠。 杰克·韦尔奇无疑是中国学者和企业家推崇的美国英雄。韦尔奇上台前,GE公司85%的业务是制造业,14%的业务是服务业,金融只占了1%的份额。在韦尔奇掌控的20年里,金融业占到GE公司业务的一半,制造业只占到25%。在整体市值从120亿美元暴涨到2800亿美元后,GE公司如今开始显现资本化所带来的泡沫。 在收获更多资本化好处的同时,中国企业到底能不能复制美国式的资本路径?竞争力和持续的盈利能力能随着财富的暴涨而提升吗?这是企业家们难以回避的一个问题。避免浮华一时的泡沫化成长,中国企业依然要在快速奔跑中沉淀出一种平和的心态,为自己的未来发展预留飞跃的空间,而不是把这些空间在金钱的声音中透支殆尽。寻求责任化生存 2007年,在北京奥运前夜。助推中国企业快速发展的诸多动力中,奥运概念当然在列。一批富有更多远见的企业家们正在把中国制造的品牌梦想紧紧地系在奥运营销的船舷。 2007年11月,宗科平西装革履地坐在北京奥组委赞助商的培训沙龙上。自从浙江梦娜针织袜业有限公司成为北京奥运会袜类产品独家供应商之后,这位习惯休闲服的董事长助理几乎都是正装出席所有与奥运有关的活动。斥资500万美元赢得的北京奥运赞助资格,让梦娜袜业第一次获得了与可口可乐这样的世界级公司交流的机会,从而有望迅捷塑造和提升自己的品牌。 在一个全球化的市场里,制造的利润有多薄,品牌的利润有多厚。2007年,中国制造走到了又一次需要抉择方向的三岔口。产业升级的客观需求,外资品牌的挤压和贸易规则环境的变迁,以及企业做大做强的渴望,中国制造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迫切需要打造出同样具有世界级影响力的中国品牌。卖掉1000万双袜子的利润,这是梦娜袜业奥运营销的直接成本。但是,中国企业的品牌焦虑无法用利润来进行衡量,无疑需要通过北京奥运这一历史机遇进行释放。 “廉价”,在过去很多年几乎成了中国制造的代名词。有人打过这样的比方,不管国际市场如何起伏跌宕,中国制造就如同一只魔盒,永远能够把任何成本的上涨消弥于无形。一味的廉价,对内部分意味着员工的廉价,对外不可避免地带来抵制甚至歧视,许多人无法分享到中国经济高速发展的成果。 然而,这一现象在过去的一年里开始出现了重大变化,中国制造似乎迎来了一次转型的契机,越来越多的中国企业投资海外,致力于发展高附加值产品。“中国创造”正成为企业界的共识。 2007年,社会责任概念正在越来越广泛而深刻地影响着中国企业。2007年,在通过并购揭开中国钢铁业整合序幕的同时,宝山钢铁股份有限公司捐赠5000万元,专门用于开展“中华环境奖”的环保公益事业。同样在上海,马云一手促就阿里巴巴实现海外上市,并且快乐地与自己的团队分享创业的成果,缔造出中国互联网历史上规模最大的富豪群落,近千位员工身价百万以上。毫无疑问,这是中国企业家走向成熟的一个重要标志。马云“摊薄”了自己,却演绎出一段超越追求企业本身利润的传奇。因为,和谐企业是和谐社会的重要组成部分。走出道德化冲突 对于在2007年成功登陆香港证交所的SOHO中国董事长潘石屹来说,商业价值观是不可能因为种种非议而改变的。当王石声言万科不做那些利润超过20%的项目时,潘石屹回应“他不做,我来做”。直到今天,潘石屹依然承认自己是利润和财富的狂热信徒。这样不乏赤裸裸的逐富情结,注定要折损这类公司的品质。 在攫取超额利润的同时,道德评判让许多知名中国企业陷入与公众对立的泥潭。现代社会评判财富的标准往往是双重的。但是,别玩过火了,一味挑衅评判标准一定会触动社会所能容忍的底线。 2007年,一个天方夜谭般的故事创造出天方夜谭般的股价。疑点重重的一份巨额安哥拉订单,让上市公司的股价由2元多暴涨至30多元。真实的幽默是,提供订单的中国国际基金公司不过是香港的一个皮包买卖,公司的注册资金规模至多相当于一大杯茅台酒的价钱。运用信息的不对称制造神话,凭借眩目的光环迅速暴敛社会财富,中国企业发展过程中出现的道德化冲突,显示出我们在规范市场秩序、维系社会公平方面还要再走很长的路。 央企开始上缴红利,赢得各方好评。许久以来,一种质疑的声音始终不肯停息,那就是垄断企业利润的增长速度。一旦大量的公共财政资金集中在垄断行业以后,就意味着医疗、教育、社会保障、环保等社会公共产品建设受到冲击。倘若如此,在垄断企业的发展奇迹背后,社会付出的是公共品严重匮乏的代价。 人工成本意味着净利润。即将从2008年1月1日起生效的《劳动合同法》,迫使大量精于成本计算的企业选择了“技术性裁员”。在华为公司的集体安排下,数千名工龄满8年的老员工集体“自愿”辞职,旋即被重新聘用,职位和待遇不变。进行这场游戏的真实目的是什么?是通过重签劳动合同而确定新的工龄,从而规避法律所规定的“无固定期限合同”条款?员工对游戏的反应已经作出了回答。 正如劳动法专家所言,原本出于保护劳动者合法权益而制定的法律,尚未正式生效就引发一波又一波规避法律的浪潮,根本实质便是企业试图以牺牲员工的利益为代价去追求利润最大化。当众多顶级公司同时受到法律与道德的双重指责时,这些企业在公众心目中长久积累起来的道德大厦轰然崩塌,致命的伤害或许很久以后才会彻底显现,弥补公众心中留下的创痛则需要更长的时间。 走出道德化冲突,追求成为最优秀、最能盈利、最受尊敬的企业,这是2007年留给中国企业和中国企业家们的未尽课题。它提醒着所有正在成长的中国企业,在与资本起舞中嬗变是一个需要足够自持力的创新过程,有鲜花也有陷阱,有丽日也有暗夜。幸好,他们中的大多数已经学会了更快地成长,学会了努力把迷茫留在身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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